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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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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這話一出,不僅連馮姨發出訝異的聲音,連秦錚的臉上都掛了一陣愕然。

雲橈小幅度地歪過頭,盯著秦錚的眼睛問:“不可以嗎?”

“不用,我自己來。”秦錚的眉頭皺得更深,頭也不回地將輪椅轉過去,背對雲橈幾人,“馮姨,東西送到我房間去。”

望著漸行漸遠的背影,雲橈在心裏默嘆一口氣,應該算是圓滿解決了。

“這不是我們家,不能搗蛋,不能亂跑。”他嚴厲訓斥道。

“我們會有自己的家嗎?”清河仰起頭,用眼淚鼻涕糊成一坨的臉望向雲橈,眼睛卻是清亮且充滿希冀的。

雲橈沈吟片刻,回答:“會的。但也不是調皮的地方。清池,帶弟弟去洗臉,準備吃飯了。”

“好的。”清池摸了摸腦袋,乖巧地領著清河走開了。

雲橈的通訊器忽地傳來提示音,能在這個時間節點找他的,只有修老先生了。

他回到臥室,查看修發來的信息。

這兩天他有一直跟修聯系,溝通接近俞樾的進度。

修提醒雲橈俞家可能會去做親子鑒定。所以打算把辛珀的生物樣本通過網上交易的方式郵寄給他。

至於怎麽樣移花接木,就全憑雲橈自己了。

今天修聯系他,就是說生物樣本的事情。

修說已經準備好了,預計兩天就會到,讓他到時去指定的地點拿。

雲橈給修恢覆了“了解”二字。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他收起通訊器,尤為罕見地想在晚飯前出去逛一逛。

不好走太遠,所以雲橈選擇了二樓的露臺。

想曬太陽。

今日天空碧藍明凈,亮白色的薄雲被風梳成條條的粉絲兒,澄黃的日光從雲層縫隙處縷縷照下,風和日暖,尤其舒適。

辛珀的原型也是純白的長毛,是少見的只遺傳了生父俞樾白色基因的獸人。

瞳色是金色。

一條尾巴。

雲橈提前用靈識探視了一遍,確定陽臺上沒有別人,然後化成貓的形態,準備跑到露臺去曬會兒太陽。

二樓的露臺約有一個足球場那般大,四周有自動化栽植花壇,左側邊緣有座小涼亭,亭裏頭有

雲橈認為用人的形態睡在露臺過於張揚了——畢竟他只是個來借住的。

果然還是貓的形態最自在。

他先在慢騰騰地在四周巡了一圈,燙肉墊的地方不能待,沒有太陽照到的地方不喜歡,露臺中央太顯眼。

最後他停在了一處靠近墻壁的地方,這裏的采光和遮蔽正正好,暖洋洋的,也不燙,而且旁人還不一定能註意到。

雲橈打了個哈欠,用爪子清理了一下兩頰,而後順勢蜷起四肢,合上眼睛,閉目養神。

秦錚在房間清洗完畢,一手按著擦頭巾,一手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對著房間一面墻點下了啟動鍵。

這是最常見的元素墻,既是墻,也能成為通往陽臺的落地窗。

只是未等墻面完全打開,他便透過透明的特制玻璃望見一團白色的不明物體躺在了落地窗的前方。

秦錚定睛,這白色的,毛絨球一般的,後面跟了一條長尾巴的——貓?

這貓把四肢都縮在了腹部下方,被長長的毛發蓋住,連同腦袋都埋進了前腿的位置,僅露出兩只尖尖的三角白耳朵。

據他所知,現在他家裏的貓獸人,有且只有一只。

這副模樣,看起來像睡死了,又仿若遭遇了其他的問題。

秦錚放下遙控器,扯掉頭上的毛巾,靜靜地凝視著那團帶尾巴的烏龜絨球。

越來越多的水漬隨發絲落到他的肩膀上,他並不理會,腦子裏思考的卻是這個人三番多次做出這些出人意料的舉動的原因。

這個人是真不知道這是他房間,還是說看不出來這是一面元素墻。

私人領域被一個陌生人侵擾,令秦錚感到有些不悅。

或許他應該把這些地方都分隔起來。

正想著,秦錚前方的那團東西忽地顫動了一下,白乎乎的身體倒在一邊,換了個側躺的姿勢。只見白貓擡起腦袋,一邊側臉擱到兩條交叉的前肢上,又伸出了兩條後腿,背對著秦錚,貌似在熟睡了。

秦錚盯了一會兒,腦海中驀然浮現先前出現過的大棉花幻象。

那堆大棉花,莫名其妙的與他眼前這個貓獸人的獸形重合了。

難道……他的幻象中出現的不是棉花,而是一只長毛貓獸人?

那麽那個時常出現在他夢裏的異瞳白發獸人,獸形有可能就是貓。

一想到這有可能與他遭受陷害的事情有關,秦錚便認真起來,也顧不上追究這只獸人打擾他的事情,徑直關上了落地窗。

在受傷陷入昏迷前,秦錚記得當時他正準備率領下屬執行武力肅清X區部分區域的行動。

然而在出師前,隊伍中出現叛徒,直接將他們的方位透露給了在X區的敵人。

整隊人遭到了地方的偷襲。因為寡不敵眾,在外的支援沒能趕到,一個隊伍,十幾位精銳,無一幸免。

他本人,亦在中槍後被種下當時的最新型毒藥,落下雙腿殘疾的根。

即便這樣,到最後一刻,他的隊友們仍是拼了命為他爭取到活的機會。

秦錚所信任的下屬,朋友,全部都在那場災禍中罹難,這也成為了折磨他的夢魘和痛苦的源泉。

在他們被逐個擊潰後,在支援部隊趕到前,有十分鐘的空檔。而就在這段時間內,敵人把十幾個人都拖到了一塊,在因為中毒而奄奄一息的秦錚面前,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折磨和玩弄。

在朦朧的意識中,秦錚只記得絕望的慘叫聲和彌漫的血腥氣。

從小到大,即使被嚴厲的父親責訓到滿身傷痕,他也沒有為此流過一滴眼淚。

而那一天,是他引以為豪的二十幾年來過得最悲苦的一天,可惜身體的傷不容許他痛哭出聲。

每每想起那些人的樣貌和他們所遭遇的不幸,秦錚的身體便恍若被某種東西桎梏一般,永遠逃不出名為“愧疚和絕望”的牢籠,叫他恨不得立馬就下地獄陪葬。

是他辜負了他們的忠誠和信任。

只有他下地獄,那些人才能安安穩穩地上天堂。

把幻象和夢境描畫出來有助於他恢覆那天的記憶,他需要將這些影像拼湊起來,找出其中的線索。

醫生判定他為創傷過度後的短暫失憶,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在起作用。

但是他沒有告訴醫生的是,在他昏迷中,有過一段漫長而溫柔的夢,是某些他連細節都想不起來的東西覆蓋了他的真實記憶。

即便秦錚認為,他並不需要那些思維上的無用保護。

輪椅上的男人背過身,十秒後,他後方的元素墻變成了原來的灰色水泥墻體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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